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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月12日，《男兒當入樽》在港澳兩地上映。上映期間特設了粵語配音版，湘北隊五位主角由當年ATV的原班配音人馬聲演。不少內地粉絲在“通關”後特地遠赴兩地，只為了一睹內地沒有引進的粵語配音版。去看《男兒當入樽》的粵語版，一度成為粉絲港澳旅遊的必選項目。為了彌補“入樽迷”沒能看到粵語版的遺憾，南都記者獨家專訪了流川楓的粵語配音演員雷霆。
與雷霆的對話，會有一種在和流川楓交流的錯覺。以低調著稱的雷霆，一直給人流川楓般的神秘感。但隨著與他交談的深入，你會發現他的性格中也有風趣幽默的一面。他不僅坦誠說出自己面試失敗的經歷，還袒露自己因說錯對白而被登報批評的逸事。入行三十年的雷霆，面對配音心中依然有團火，如今的他依舊熱衷嘗試不同的角色。
所有對粵配版懷有感情的“入樽迷”，怎能錯過這份關於雷霆的珍貴采訪！
一.我曾經扮過女聲
南都娛樂：當你得知《男兒當入樽The First Slam Dunk》由你來配時，第一反應是什麼？
霆：我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居然還可以配回這個角色，這始終都是二十幾年前配的，想不到我這個年紀還可以見回他，挺意外的，又好開心。
南都娛樂：當你配音後發現宮城是主角，自己角色的戲份少了，會不會有心理落差呢？
霆：我不是太大反應，我覺得這個是作者想完成的故事。電影版主要是講宮城，TV版比較少講宮城，粉絲們對宮城的背景了解不是太多。他們五個其實都一樣重要，都是一隊人。我有份參與就很開心。我不會說是不是主角，我純粹都是跟回他的神情去配，感覺當然有不同，畢竟二十幾年前配的時候我才剛入行。現在我的配法穩重了一些。這個角色在電影版的性格沒怎麼變，只是畫風變了，動作也比較慢，以前TV版打籃球動作很快，這次電影版作者反而不想那麼快，想給觀眾看清楚每一個搶球、上籃動作。很多人批評畫風一般般，但我覺得挺好的。唯一差了點的是人物表情僵硬了一點，沒有TV版靈活。
南都娛樂：這次配電影的工作模式和以前的TV版有什麼不同？
霆：當時TV版是在電視台一班人一起配的，如果有十個角色，十個角色全在一起。電影版是每一個角色分開配的，這樣錄出來的效果會好些。我們有聽日本的原聲，我們大致上會跟回日語版的語氣，畢竟日語是第一原聲。我希望盡量做到好像那個卡通人物會講廣東話，不像是配音的，我希望做到這個效果。
南都娛樂：可以分享一些當年你在亞視配《男兒當入樽》時一些有趣的往事嗎？
霆：有一件挺深刻的，籃球比賽角色很多，有球員還有啦啦隊。當時人手不夠，流川楓話很少，我要幫忙去配些雜音，有一群女粉絲在尖叫，我需要扮成女人聲，和一群女同事一起喊“流川楓加油”之類的話，原來沒人察覺到。這是我覺得有趣和印象深刻的地方。
南都娛樂：《男兒當入樽》當年爆紅，有沒有讓你在生活上或工作上被多些人賞識？流川楓算是你配過最喜歡的角色嗎？
霆：我當時配完之後我沒有感覺，也不會說留戀這個角色。當時我只是入了行三四年，不算很久。但一定多些人認識了我，因為當時這部卡通好多粉絲。當時也有喜歡流川楓的人給我寫信，通常我都會回信，後來寫信的人越來越少，可能不流行寫信了，當年的小孩也長大了。不過今年年初，有一個曾經給我寫信的女孩，因為她知道我再配《男兒當入樽》就寄了封信給我。她現在已經結婚有小朋友了，遲點要移民了，她說這應該是自己最後一封信了，信中也鼓勵我。我收到後很感動。
我沒想到這部動畫這麼厲害，這麼多年後居然會整一部有結局的電影版。我肯定是喜歡《男兒當入樽》，我欣賞它的制作，打籃球的音效聲做得很好，連歌都很好聽。那六首歌到現在都還是很好聽。雖然電影版一首都沒用，但是好多人跟我說，如果用回TV版一兩首歌就好了，給我們粉絲一個回憶。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觀眾會有更大的感觸。但井上雄彥就是這樣的了，他就是不喜歡舊的東西，他要創新，沒辦法。日本版的聲優全部換了，我慶幸我們五位配音演員可以補完這個角色。你問我流川楓是不是最喜歡的角色，可以說喜歡，但是你說好不好玩，那又另說。他太少對白了，對於一個配音員來講，滿足感不夠大。反而《keroro軍曹》里的Kururu，我覺得挺好玩，亦正亦邪的感覺。
二.面對配音，我心中還有那團火
南都娛樂：雷霆先生你一直都很低調，好少見到你露臉，前年的《聲級學堂》算是你首次亮相，好多聲迷很好奇你私底下是怎麼樣一個人？私底下有沒哪些愛好？
霆：我不是個很喜歡出鏡的人，我想有少少神秘感給觀眾，免得他們見到個樣子破壞掉那種感覺。畢竟我們不是靠樣子在幕前工作，聲音被人聽到就OK。我私底下絕對不是流川楓的性格，我的話不是特別多，但不是不講話，屬於一半一半。我喜歡說笑的，也喜歡看電影、聽歌，我喜歡看不同種類的電影。我覺得做配音這行，其實要看多些電影，吸收下其他演員的演繹。我們始終都是在做一個表演的工作，很多時後我們在配角色時拿捏得不是這麼好時，如果之前看過好多戲，可以有一些靈感，比如某部戲某些角色，可能和我現在配的角色有點像，那我就可以獲得一點靈感。看多點電影對配音是有幫助的，我們是用聲音在演戲。
南都娛樂：能否分享一下你是如何進入到這個行業的？
霆：我入行是誤打誤撞的，回想起來應該是1990年左右，我當時在外面工作，做著做著發現沒有一份工作做得長久，全都好悶、好刻板。有次偶然看到報紙有個學配音的班，我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就覺得很有趣。我小時候就喜歡看卡通，很好奇配音是怎樣運作的，我好想了解下那個工種是什麼樣，於是我報名了一個坊間的小型私人訓練班，一班可能只有十幾個人。我去了那里學了大概一年多就覺得挺感興趣，在想將來有沒可能成為自己的事業。剛好當時訓練班有個同班同學把我介紹給另一個導師盧雄先生，他是教電影配音方面的領班，他真是帶我入行的師父。大概加起來讀了兩年多。當時同學說讀得差不多了，不如試下電視台應征，把信和錄像帶都寄去了ATV和TVB，很巧兩間電視台都沒有位置。ATV那邊說不如半年後再來，沒想到半年後，ATV那邊真來找我。我去試音沒多久後就錄用了我，就這樣，我在1993年的1月入行了，一直做到現在。
南都娛樂：你曾在亞視、TVB、HKTV 做過，也嘗試過自由身，輾轉於這麼多個地方，工作氛圍有什麼不同？
霆：TVB和ATV，其實分別不是太大，唯一可以比較的我覺得是機器上的運作。TVB的配音設備先進些的，我們通常在TVB配完一部片子，我們配完對白之後會做效果音和做音樂，但是ATV做就不可以，好多時候要一起去同步混音的。同步混音有個弊處就是音樂聲和效果聲會蓋住了對白聲，觀眾會聽不清楚對白。TVB是分開的，錄完對白聲，之後才做音樂和效果，出來的聲會立體些，好很多。所以行內人都會覺得ATV的聲音差些，那是必然的，我在ATV工作過知道錄音的過程。ATV配音員一直被人誤解是很差勁，但其實TVB現役的配音演員，很多都是ATV過來的，都是當年很TOP的人。我還記得在ATV時有一次講錯對白，被人投訴到登報紙，娛樂版三分之一篇幅在踩ATV。具體哪部戲我忘了，是一部古裝戲，我四個字讀錯了一個字，我和導配被部門主管抓進去罵了一頓。我入行三十多年，那是我犯錯最嚴重的一次。還好當時網絡沒今天那麼發達，否則現在大家一搜“雷霆講錯對白”，就會出現那個片段哈哈。
TVB和ATV就有系統一點，HKTV三年都沒熬到就拿不到牌照。我2013年入職HKTV才幾個禮拜，剛過來了就被告知不發牌，當時心想“死啦”，公司開始有些節目也停了下來，我們一群人坐在那等。最後電視台還是拿不到牌照。2016年TVB一個主管找我回去填補空缺人手，我始終想做配音，你讓我轉行我也不知道做什麼。
南都娛樂：從事配音工作這麼多年，你有沒感到過厭倦？你堅守在配音行業的原因是什麼？
霆：入行三十年，我都覺得配音好好玩。每一次做的角色都不同，那你每次都有新鮮感，根本不會悶的。我心中還有那團火，就算不是做主角做些配角，總之有對白給我講，我就覺得有滿足感，尤其是做得好的時候。
三.現在的入行機會一定比以前多
南都娛樂：你目前在 TVB工作，今年3月時，TVB 宣布裁員 5%即約 200人，請問對配音組受影響大嗎？
霆：我現在暫時看不到有什麽大影響，可能配音片集還需要我們這班工作人員幫手，所以還是有一定工作量的。
南都娛樂：現在大家已經可以在網上看到原聲版，也習慣看字幕了，擔不擔心配音員不被重視？
霆：我覺得其實是一個潮流，有些事沒辦法，沒有可惜不可惜。一個簡單的例子，以前的人真的會花錢買CD或黑膠碟，現在大部分都是網上買，甚至在網上聽還不用花錢。時代在變，只能去適應，如果真是要淘汰，你也沒有辦法，能保留到多少就保留多少。我當然希望配音這一行一直在，這要靠觀眾去支持，看多些配音片集，我們才能生存。現在電影配音都少了，好多是現場收聲，基本上要麽就演員自己配回，要麽就整部電影現場收聲。
南都娛樂：目前粵語配音員的處境，你覺得比起你入行時是機會多了還是少了？
霆：入行機會多了，一定多了。我那個年代只有TVB的訓練班，不過好久才開始一次。我以前其實考過TVB的訓練班，是在我入ATV之前（1990年左右），但被淘汰了而已。我記得監考官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保全叔（林保全，哆啦A夢的專屬配音員）。當時我應該講了兩句還是三句對白，就被他叮走了。我被叮走後，繼續打工，晚上繼續讀訓練班，一年多後認識了盧雄，最後進入了ATV。
南都娛樂：有沒有接觸過內地的聲迷？有沒和內地有過商業合作？
霆：內地完全沒有接觸過。以前在ATV就試過有內地的粉絲寫信給我，我有回信給他們，好像是廣州、東莞的人，我隱約記得這兩個地方有過。之後到TVB後就沒再收到了，可能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應該已經三四十歲了。我已經少配卡通了，一般寄信的都是動漫迷。
內地沒有人找過我合作，日後會不會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剛才說《男兒當入樽》的普通話版找來了台灣和大陸的配音演員合作，日後會不會有一部卡通或者電影，會找內地加香港的配音演員一齊去配，到時候可以看看內地的配音演員和香港的配音演員是不是一樣的配法？事前工夫是不是一樣的？了解一下大家配音玩法有什麽不同？如果會合作的話挺好的，大家交流一下。說不定未來有部普通話和廣東話crossover（跨界合作）的作品。世事難料，有的話還挺過癮的。
南都娛樂：其實廣東地區也很多人很喜歡你們的節目，你們的配音一定程度上普及了粵語教育，你們在文化交流上做過很多貢獻。
霆：真的很多謝你們的支持，很多謝你們支持廣東話配音。
采寫：南都記者 劉益帆 實習生 陳嘉怡
編輯：彭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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